来源:中国绿色时报
黝黑粗糙的皮肤,稍显蓬乱的头发,习惯性皱眉眯眼……与风沙交战近40年,甘肃省治沙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徐先英的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自1985年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奋战在风沙前沿从事荒漠化防治研究工作,把论文写在沙区的大地上,用科技之翼阻挡风沙的侵袭,用实际行动书写了沙区变绿洲的精彩华章。
1月19日,“国家工程师奖”表彰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行,徐先英被授予“国家卓越工程师”称号,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工程师领域的最高荣誉。他也成为全国林草系统唯一获此殊荣者。
2023年才退休的徐先英,1985年毕业于内蒙古林学院治沙系,后在北京林业大学水土保持学院获硕士、博士学位。现任中国治沙暨沙业学会理事、甘肃省政府决策咨询委员会委员、甘肃生态学学会副理事长、甘肃省林学会副主任委员,是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甘肃省领军人才第一层次人才,全国生态建设突出贡献先进个人和全国绿化先进个人荣誉称号获得者。
想办法造出让沙区群众用得起的机器
1963年7月,徐先英出生于甘肃省民勤县沙漠边缘的一个小村庄。
在他的记忆中,每当风起时,黄沙遮天蔽日,家园变得面目全非,沙尘像一头狂野的巨兽,怒吼着、狂奔着,仿佛要吞噬一切生命。而家门口那条被当地人称作“大红柳岭”的沙带,成了他少年回忆中难以逾越的天堑,也成了他励志征服的目标。
甘肃民勤县,是中国荒漠化最严重的地区之一,也是北方地区沙尘暴的四大发源地之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城,是国家荒漠化防治的热点区域,被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共同“夹击”。
年少时,他就跟随父辈们在沙漠上插风墙、护柴湾。从那时起,走出这里,远离风沙,成了他少年时期最大的心愿。
徐先英与沙漠的缘分,仿佛是命中注定。说来也巧,在考大学时,他唯独被治沙专业录取,年少时想逃离的沙漠,又一次将他拉了回去。
大学毕业后,徐先英回到家乡。
他明白,治沙不仅仅是种树、固沙那么简单,更是一项需要科技、创新和持之以恒的系统工程。
早期治沙,普遍采用“人拉肩扛”的压沙模式,沙区压沙开沟困难,既费人力,效率也难保证。沙漠破碎的地形、松软的干沙一度成为机械治沙压沙“卡脖子”的难题。
“一定要想办法,造出一台更小巧、更便捷,让沙区群众用得起的机器。”他为自己定下目标。
研发、完善、反复试验……徐先英凭着一股西北汉子的倔强劲,带领团队自主研发治沙装备,破解“卡脖子”的难题,终于生产出第一批小型手扶式沙障机和流沙地灌木快速栽苗装置。
流沙地灌木快速栽苗装置解决了流沙地灌木种植时苗木窝根和干沙层厚挖坑困难的问题,大大提高了沙生灌木的栽植速度及苗木存活率。
这款便捷且强大的手扶式沙障机,能适应多变的沙漠地形,其工作效率是人工的4—6倍。每亩地能节约压沙成本250元,显著降低了治沙劳动强度。因此,在甘肃河西地区以及内蒙古、青海等沙漠治理工程区域,这款机器迅速得到广泛应用。
“这250元看似不多,但实际上,它意味着在相同条件下,我们可以多覆盖五分之一的沙地进行压沙。”他深谙一个道理,科技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象征着治沙行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巨大跨越。
迄今为止,他和团队已成功研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微型铺草压沙机,并已更新至第五代。甘肃在治沙装备领域处于国内领先地位,其设计制造的压沙设备已在我国各大沙区得到广泛应用。
“四带一体”治理模式为“一带一路”沿线治沙提供重要科技支撑
在甘肃省武威市古浪县黄花滩乡的黄花滩村,40年前,这里只是地处县域西北部、腾格里沙漠西南缘的一大片飞沙走石的戈壁荒漠。
这里的居民在易地扶贫搬迁以前都生活在祁连山南部干旱山区——夹山岭村。
那时的夹山岭“山像和尚头,有沟无水流,滴水贵如油,春播秋无收”。村民们只能种点洋芋、豌豆,养上几只羊,维持基本生活。日子难,乡亲们搬的搬、走的走,只剩下100多户人家,紧巴巴地过日子。
由于风沙灾害太过严重,好不容易从“夹山岭”搬出来的村民,又被“南侵”的沙漠赶回了祁连山区。
“一夜北风沙骑墙,早上起来驴上房”是对这里沙害最真实的写照。
面对如此严峻的环境和社会问题,2001年,徐先英作为核心负责人,将“甘肃河西绿洲边缘风沙危害重点区治理、监测及沙产业开发”项目放在了这座村庄里。
“我们与农民同吃同住,每天徒步穿越十几公里的沙区。无论风沙多么猛烈,我们都坚守在第一线,设置沙障、种植树木。在烈日的暴晒下,每个人的脸庞都变得像黑炭一样。每天结束工作后,尽管满身沙土、疲惫不堪,我们仍要召集农民开会,动员他们参与治沙行动。”
回忆起那段时光,徐先英对那时的艰苦印象深刻:天天早出晚归,中午饭在野外吃,有时突遇沙尘暴,所带的干粮都钻进了沙子。下午回来晚了,就用冷馒头充饥,而且晚上常常还得挑灯夜战,安排第二天的工作,分析数据。
“头顶沙粒,身披沙土,整个一个土人,没有洗漱条件,只能就着沙尘和虱子入睡。”
经过4年的不懈努力,科研团队终于在黄花滩村建立了“四带一体”的绿洲边缘防风固沙治理模式。这一模式包括前沿防风阻沙林带、固沙林带、植物活体沙障阻沙带和封沙育林育草带。同时,还试验并示范了3000亩的沙地治理,成功提出了固沙剂与沙生植物在雨季快速恢复的技术方案,为古浪县八步沙林场“六老汉”科学治沙提供了示范样板和技术支撑,也为我国和“一带一路”沿线类似区域治沙提供重要科技支撑。
当项目圆满结束,团队离开黄花滩返回研究所时,当地村民用放鞭炮和赠送锦旗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一位70多岁姓张的老大爷曾感慨地说:“你们这种不怕苦、真心为民办实事的精神,让我非常敬佩。我死后也要埋在你们建的林带里,继续守护这片绿洲。”
绿色守护青藏高原中华水塔
甘肃省玛曲县位于青藏高原东缘,是黄河上游重要的水源补给区,被誉为“黄河水塔”,也是甘肃省主要的畜牧业基地之一。
然而,由于过度放牧、气候变化等自然和人为因素的影响,该地区的高寒草地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退化,草地覆盖度降低,土壤侵蚀加剧,导致了严重的沙化问题。
在这紧要关头,徐先英带领他的技术团队迅速赶赴玛曲。他们不畏艰难,用超过40天的时间对玛曲草原进行了详尽的考察,足迹遍布每一片草场、每一块土地。
在那段时间里,团队成员们经历了高原强紫外线的无情炙烤,大面积的皮肤晒伤、脱皮成为常态;他们还不时陷入遍布的湿地沼泽中,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
“无论如何,不能让草原上的绿色减少。”
经过综合科考,他们成功研发出高寒草地沙化防治技术,解决了黄河首曲高寒草地沙化防治的近自然修复关键问题,并为后续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撑。
在之后的几年里,徐先英团队研发的治理技术在玛曲草原得到了广泛应用。这项技术不仅使当地草地植被盖度增加了30%以上,还使草场生产力提高了近30%,为当地的生态恢复和经济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对于徐先英来说,治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责任和使命。在近40年的职业生涯里,下农村、跑野外、测数据、写报告……徐先英几乎把实验室和办公桌都“搬”到了治沙一线。他主持完成了30多个项目,多次荣获甘肃省科技进步奖,授权专利22项,出版发表论文专著百余篇,筛选抗逆性沙地造林树种4个,研发防风固沙技术与模式17项,研制新型治沙装备90多台(套),在全国沙区推广治沙技术20多万亩。
徐先英还把甘肃的治沙故事讲给了世界听,先后为76个国家培养了1000余名治沙科研人员。如今,他依然保持着对治沙事业的热爱和执着,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对家园的深情守望。
“作为生在沙窝窝的治沙人,我很庆幸能够赶上新时代,衷心感谢党和国家为我们干事创业、实现梦想、造福‘沙乡’提供广阔舞台。”徐先英珍惜得到的荣誉,更欣慰能择一事、干一生。他深知沙漠化对家园的破坏和对生态环境的威胁,治沙事业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共同努力。(刘江林 尚敏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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